这天早上 7:30 左右我来到办公室去拿我的课本,推开门一看有点惊讶。那位不知道名字,但是熟悉的面孔就坐在我的位子上。没错,就是去年相识的那位 2019 级的学生。他坐在电脑后面,屏幕发出的光打在他的脸上,能够看得出他依然带有困意。
我:“啊,你怎么这么早就到了?假期过得好吗?”
他:“老师好!哎,我假期就没放假,没出校门。一直在改我的PPT和资料。”
我:“什么资料这么要紧,假期都没让你休息?”
时间紧迫,我找到课本装在包里,给他点头示意后,就匆忙地赶往教室了。路上我一直有些纳闷,决定等我上完课后再回来和他聊聊。
去年的第一次接触
上完课后,我回到了办公室。这时又来了另外几位学生,显然他们是一个团队的。我有了一些印象,去年大概也是这个时候,我发现办公室里我的位子就被那位学生“霸占”了,整整一个学期总是能看到那位男生坐在那里敲着键盘在写资料。原来这位男生从大一入学开始就被选拔出来作为“全国高职大学生创新创业大赛”的选手,代表学校参加初赛。当时这位男生还带着对这种赛项一无所知的稚嫩表情。我当时鼓励他说,好好努力认真准备。我一般也不怎么在位子上坐,都是到处跑着上课,你就在我这安心地坐着忙吧。
时间过去了一年,这位学生的面孔和气质显然有了些变化,显然是有了些经历成长了。我坐在他们的旁边,和他们聊起了大学生创新创业的事情。我虽然并没有参与这项赛事中,但是我更关心学生个人的发展和收获,也想多了解一下到底是在创新什么,是怎么创业的。
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
从屏幕的PPT看出来他们的项目是和能源应用有关的一种设备或者解决方案。我说这很好啊,帮助提高资源利用的效率,研发更好的技术提高自然资源的再利用率,保护自然资源。但是我突然就觉得不对劲了,因为我知道这几个学生的专业肯定都是计算机方面的,不是计算机程序开发就是信息管理相关专业的,但是从他们的材料里基本上看不到什么系统架构设计、计算机程序开发相关的内容,所以继续追问里面的缘由。
学生告诉我说,去年他们大一刚来,相关的老师也就是把他们挑选出来而已,他们是新生什么都不懂,也并没有选择参赛项目的权利,这个项目是带队老师给他们指定的。他们几个人在这一年多里有分工,他负责PPT的制作和内容的撰写(有时老师会给与指导),其他的队员负责演讲陈述,有的负责图片的搜集整理,有的负责外联工作。他们几个也是硬着头皮搞了一年多,现在比以前顺畅多了,毕竟一年的时间里一直在接触这方面的资料,现在已经熟悉了。
“那你们注册公司了没?”
“注册资金是多少万?”
“企业法人是你吗?”
“公司有主推的产品或者服务吗?”
“有研发吗,还是系统集成?”
“客户怎么样?对你们的服务满意吗?”
“有风投或者赞助吗?现在开始盈利了吗?”
……
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一股脑地问了以上的一些问题。问完后我感觉有点不好意思,可能让学生感觉我在刨根问底地逼问他。也觉得自己像赛事的评委,更像一个 VC 的角色。不过还好,学生很热情也很豁达,他的回答基本上让我上面的问题都有了答案。
他说,我们哪里有公司啊,其实就是找了外面的一家其他公司搞合作,把那家公司的产品和服务的资料拿过来用,把参赛的PPT和内容做出来而已。注册资金在PPT上写的是1000万,其实没有那么多。其实就是找了外面的一家公司搞合作,我用公司的资料参赛,那家公司也顺便通过我们做一做宣传,大家都互利互惠罢了。
听到学生用他那简单的语言做了一番描述后,我有点恍然大悟的感觉,其实内心反而有些小小的震惊。我在几年前也自己搞过一两个项目,那时的我所有事情都是亲力亲为,所有的内容都是自己亲自去筹划和安排,所有的数据和图片都是实际发生的。对于这种我拿来你的资料和信息,我去给人家说我们在创业,而你通过我做了一些宣传的模式,我感觉总是有些别扭。先抛开那家公司不说,这些学生以这种方式搞得创业,我个人不会苟同。
后续的进展
这一段其实我想了很久都找不到合适的标题去描述,姑且就用“后续的进展”来代替吧。
又过了几天,我依然是去办公室放课本,坐在角落里喝水。他们几个仍然围坐在一起忙碌着。突然有一位女生拿起稿纸开始快速朗诵上面的内容,听得出来是在做项目陈述。这位女生口齿伶俐,语速很快,但是有些语句还是不太顺畅。后来发现她其实是在背诵,显然他们到时候上台做项目陈述的时候是有时间限制的。
又过了一会,一个男生打开Photoshop,开始修改一些框图和照片,甚至包括合同照片里的印章和数字。他做完之后发给了那位男生重新修改PPT。
当时我坐在远处静静地看着,没有打扰忙碌的他们,但却很震惊。我脑海里总是浮现出“真相”这个词语,更不敢想象这个词语的反义词。这些学生一直都在学校内吃喝拉撒睡,他们本专业的课程都被停掉了,给他们“保过”了。本来他们就没有真正去搞创业,仅仅是一场合作而已。然而为了拿到更好的名次,为了让评委更欣喜,就开始了努力的编造。我能想象得到那个场景,这位长相秀丽声音甜美的女生站在舞台上,用流利的话语带着感情色彩背诵着这段创业项目陈述。她背后的大屏幕是团队东拼西凑,经过修改的照片和历经数月雕琢的华丽PPT,然而里面的有些内容竟然都是别人的,甚至是经过修改的。
我坐在角落里感觉有点不适,情绪有些低落,给他们打了声招呼,说了声加油,就走出门去了。
出路
这个房子我还是会经常进来的,这段时间也一定会多次地遇见这些辛苦的学生们。最近学校开始针对2019级学生筹划顶岗实习的事情。我也就随口问了问他们实习有什么打算。我说你们这么长的时间在搞这个,和这家公司肯定关系已经很亲密了,要不然你们就直接去这家公司去参加实习吧,这不是很顺畅吗。公司也很了解你们,肯定会给你们一个机会的。
学生听完我的想法后,默契地微笑了一下。都不约而同地拒绝了我的建议。他们说这家公司不可能接收他们的,公司很务实,并不想接收实习生。他们经过这段时间后也了解到这家公司其实并不怎么样,也不是自己满意的行业,想自己重新寻找实习公司。
这些学生从入校到现在即将离校,计算机相关的专业课程基本都没有上,可以说专业技能方面和入校时相比没什么太大的进展。所有的经历和经验都和这个创新创业项目紧紧地捆绑在了一起。我也很清楚学校方面也不可能单单为这几位学生去忙碌的找合适的实习企业。后面的出路只能靠他们自己寻找了,就他们现在身上的本事,去企业里做文秘、销售、内务方面的工作还是可以的,计算机相关专业的工作不会有太大的希望。
我还问过他们,你们就这么愿意继续整天坐在这搞这个创新创业项目吗?他们说没办法,已经开始了就停不下来了,他们的带队老师不允许换人。我听了这些以后隐隐有种上了什么船下不来的感觉。
衷心的希望并祝福这些可爱的孩子们都能寻找到自己满意的归宿。
上课铃响了,我背起包走出了房间。心里浮现出这样一句话:“同学们,祝你们一路走好”。最后这四个字并不是在诅咒他们,也不是我幸灾乐祸。而是真心的希望他们一路走好,人生的路走得稳健些,祝他们获得更高的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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